《爸爸的果园》
爸爸
你一朵喷嚏
果树
就开了花
爸爸
你一声咳嗽
果子
就落了地
爸爸
你一记哈欠
果园
就隆起了一堆土
《最怕》
最怕和哥在山上
在山上也无妨
最怕飘来偏东雨
飘来偏东雨也无妨
最怕附近有岩洞
附近有岩洞也无妨
最怕哥拉妹子钻进去
哥拉妹子钻进去也无妨
最怕燃起一堆柴火
燃起一堆柴火也无妨啊
千万千万莫要妹子烤衣裳
《牙膏皮的小学时代》
“走，捡牙膏皮去！”
一个牙膏皮贰分钱，贰分钱一个牙膏皮
牙膏皮从单身干部宿舍扔出
多好的单身干部，多奢侈的单身干部
那是六七十年代
牙膏皮的小学时代，小学时代的牙膏皮
收破烂的老大爷牵着一个辍学的小姑娘
聪明的小姑娘，牙膏皮的小姑娘
《羞惭》
我朝前走去
迎面一条狗走来
我们之间的纵向距离越近时
横向距离越远
走过之后
我向后望了望
我看见那条狗正在回头
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一下子，只是一下子
我们各自收回目光，并踯躅着向前走去
《同类的恐怖》
前面
一个人
走来
后面
一个人
走来
一城子夜灯
照不见
两张鬼脸
我中立
中立
也是鬼脸
《异同》
三位不同的操刀者
在三个不同的时间
捅死了三头不同的猪
我目睹了现场的各种不同
甚至血的颜色也不尽相同
但那天经地义的
三声嚎叫
完全像同一条喉管发出的
比它们三个妈都笨
都合情合理
《如果你要》
如果你要，都拿去
把我的财产拿去，前途拿去
把我的官职拿去，工龄拿去
我的祝福和诅咒也拿去
我的健康和病毒也拿去
良知拿去，罪恶拿去
高尚拿去，卑鄙拿去
拿去：友谊，诗歌，爱情，和我的家庭
拿去：记忆，愤怒，咳嗽，和我的俗气
如果你要，都拿去
连同一刀一刀的肉，一块一块的骨
连同最后一盎司血
一试管精液
都拿去
——祖国呵
《钉子与墙》
我在墙上钉钉子
可是，钉一颗弯一颗
始终钉不进去
“我不相信！”
我这样对自己说
并搜罗完家中所有钉子
直到把最后一颗钉弯
我相信
仅仅是为了叫我“相信！”
这面墙才让所有的钉子弯曲
《爱情的花儿》
他站在
高高的女儿墙上
大喊一声：
“小红，我要你
永远记得我！”
之后，他像一只
敛翅的大鸟
滑向天空
之后，随着一槌
肉体的绝响
水泥地面的胸脯上
突然长出
一朵大红的花儿
接下来可以想象
那个叫小红的
压根没想到
今儿收到的
这束爱情的花儿
竟开得如此鲜艳，热烈
让人
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时候昏眩
《这颗钉子一钉就弯》
这颗钉子一钉就弯
对它喊雄起没用
靠五指握着没用
这颗钉子一钉就弯
这颗钉子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
不管面对的物事有多么美好
它的态度都是虚无的，回避的
甚至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缝隙，一个小眼
也不能唤起它的激情
抡起二锤让它钻呀
它还是要弯
我想
就是喊来伟哥助阵
也无法使它直一直
硬一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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