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词的再造
——读成都凸凹《大三线》有感
◎周 万
从听说到阅读《大三线》，一步比一步激动。
作为“航二代”，孕育《大三线》故事的“沟里”，有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生活。流年似水，二十多年啊，甜的、酸的、苦的，不一而足，味道曾经浓得不堪下咽，而今已释放殆尽，仅剩下一个庸浊的皮囊。幸运的是，我还有成都凸凹——魏平这么一位诗人、小说家的兄长，他的《大三线》终于给我飞奔的生活踩了刹车。小说中没有我的影子，但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事，如同三月的春雨，也曾细细密密地飘进过我的心灵之窗，阅读她，那场景和人物，恍若昨夜，逝去的年华，如风似影地在里面穿走，时光蓦地回流，生命重新获得了生气与活力。
阅读《大三线》，更是一个咀嚼语词的过程，所有的故事像是一串语词的珍珠。《保密费》以一笔颇具特色的收入，时时考验着人性；《球时代》一语双关，既真实地放映了三线生活，又投射了一代人的幸福和荒唐；《花儿和手枪》、《我要一把枪》核心在枪上，那时候的人，那个圈子的人，心中谁不渴望有一把枪？也可以说，那时候我们人人都是一把枪，我们最后的命运又都如那把枪，正在生锈腐朽；《时刻准备打仗》里的打仗既是对历史的讥讽和嘲弄，也是一场自我的斗争，故事的结局是一败涂地，为什么？这需要细细品味，甚至有必要对自己进行一次拷问。等等，不一而足。总之，这些语词魏兄笔下变得更加生动、深刻，如同烙印。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语词，时代的心情就隐匿其中，比如名词和形容词往往反映一代人的性格，一代人的状态，一代人的纠结，而动词往往关联着一代人的价值，一代人的命运。这些语词本身就是一次创作，一件艺术品，而《大三线》不是一部辞书, 而是一部浪漫美学的作品，无心于语词的记录和诠释。
《大三线》以审美之维言说被历史地遗忘和抛弃了的人的感性的另一维，这一维历史地保护着感性的爱欲、灵性、激情和想象等本质力量，用马尔库塞的话讲，这一维就是“召唤那些使死亡与毁灭服从生的意志的意象。”故事中的大三线经历着大变革、大变迁，而社会变革背后更深刻的变化是现代工业时代、数字时代的逐步到来。在工业一体化的当代社会，意识形态已无形地为技术或者技术拥有者操控，人的自由被技术所控制，因为关键的已不是能否自由选择，而你怎么选择和能够选择什么，技术最终拥有者拥有了统治权。当人们正在声嘶力竭地叫喊自由和民主的时候，事实上这些前工业社会的产物，已落得仅仅成为帝国主义操控和统治世界的意识形态输入。正是基于这样时代背景，一批涂有三线人顔色的小人物，逐步变得片面强调知性、理性，进入唯一逻辑社会而不自知。小说以文化省思之维，对这一宏在背景下的真实故事进行了解析与重构，似真似幻，若雕若琢。
语词是意识形态所依附的最要的载体之一。技术在成为生产普遍形式的同时，理性被改造成技术的合理性，它给整个文化规定了界限，规划出一个历史的总体，构成社会控制新形式，导致语词日趋相似，走向统一，超越国界，然而真与善却从此脱离。魏平兄以文人的独立精神，同样以语词为武器，连篇累牍用非统一内涵去挑战统一的语境和语词，用一些小人物的悲喜故事对当代语词进行再造，赋予这些语词新的生命和脸谱，以及人性的反思，努力去争夺人性的生存空间，去固守创造创造性和超越性的底线，嬉笑怒骂间，培育和解放新感性，意图构建一个充实着灵魂的全面发展社会。
阅读《大三线》，可以回望三线，也必将超然于三线。
〖作者简介〗周万，书法家。供职四川航天技术研究院某下属单位。居龙泉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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