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正在写的一个小说中的一段:
《杀狗》
人字不就是两根肠吗?花花肠子说的一准儿是人。据说,狗只有一根肠子。人如果真是两根肠子,其中一根,一定去心里边绕了几圈,九曲回肠九里十八湾后,才与另一根肠子,会师于屁眼。一条肠子的狗的耿直我是亲眼见过的。小时候,我见过邻家男人杀一条老黄狗。邻家男人用粗糙的麻绳圈一个篮球大小的活套,提拎在手上,将麻绳另一端抛上一棵歪脖树搭拉下来,然后吆唤他家老黄狗把头颈伸进麻绳活套圈中。老黄狗明白主人的意思,就摇头摆尾小跑过来,乖乖把头颈伸入了套中。主人立即提拎绳子,不料套没系好,老黄狗一动弹,就梭掉了。老黄狗并没梭远,它只梭了十几米,就停住,回身蹲在地上,望着主人。主人没看老黄狗一眼,只专心做着绳套。做好手上的活儿后,主人才抬了头,吆唤狗了。老黄狗起身走来,走走停停,不情愿了。显然,狗已明白,自己先前的明白,是不明白。主人生气了,大喝:“砍瓜儿的,快点!”老黄狗刚把头伸进套中,主人便提拎了绳子,不想狡猾的狗还是逃脱了圈套。主人这下生了更大的气了,用更大的粗口骂狗。主人的斥责,让狗自责,愧色满脸了。狗第三次走向绳套,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我看见老黄狗流泪的,是那种浑浊的,脏兮兮的东西。主人在前边,提拎着绳套,纹丝不动。老黄狗终于走到终点。它将头颈伸进绳套后,见主人不动,它也不动,伸着头,望着主人。主人见老黄狗不动了,才用右手猛可提拎起绳子,同时用左手猛拉从歪脖子树上垂下的绳头。随着篮球大小的绳套,变成人排球,变儿童橄榄球,变牯牛卵子,老黄狗只轻轻细细呻吟哼唧了几响,就踢打着蹈空的四蹄,稳稳当当吊在了树上。接下来,邻家男人回屋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剥了老黄狗的皮。邻家男人剥得耐心,精致,现在想来,像极了一生都在走夜路的称职的推拿师。老黄狗被邻家男人开膛剖肚时,我嗅到了一股热烘烘的腥臭,熏死人了。杀狗的邻家男人,其实是个大孝子,杀狗,是因为大病一场的老寡母,需要一锅萝卜狗肉汤补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