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本地气质和诗性叙述
——《蚯蚓之舞:凸凹诗选1986-2017》诗语探试
□易杉
成都诗人凸凹一直以来偏重于文学样式的迷恋,成为中国当代少数的多栖作家。诗人出生在成都都江堰,后随父母到川东万源,之后又回到成都龙泉驿工作生活,他的人生历程都是在四川度过的,水的灵性,山地的智性,融入诗人的血液。地缘文化的多样性和独特性直接影响诗人的人生格调,所以,即使是个体生命的激情蓬勃,也没有造成思想在文字里空穴来风,不接地气。深入地阅读,你会感觉到诗人的表达里蛰伏了幽微的文字声腔。纳入北岳文艺出版社品牌诗丛“天星诗库·新世纪实力诗人代表作”于2017年9月推出的《蚯蚓之舞:凸凹诗选1986-2017》,依然沿袭了这种制式与秘径。
长篇小说《甑子场》和《大三线》是诗人把个人感受、理想、情怀置于社会生活广阔的宏大叙事,酣畅淋漓的叙述结构中,诗人的语调低沉,我们仿佛听见诗人语言的铁锹不断挖掘的艰辛和铿锵,在叙述美学的建构和叙述伦理的语言纠缠中,诗人遵从了内心的力量,感染力和想象力的聚合使现实与历史事件还原为心理事件和精神图景。精神质地的幽微导致了诗人洞察力的共时性与历时性的来往穿梭,思想的幽微把存在的细节和本地经验(民俗、仪轨、方言等)打磨得美轮美奂。诙谐、幽默和本地经验的文化想象以及生命机智生态成为诗人凸凹语言叙述的异样风格。
正是结构的语言经验和叙述的逻辑惯性,造就了诗人凸凹诗歌特质具有身体现场的亲在感和个别文化历史的综合性判断力。对事件的历史化处理训练了诗人本地(巫术、神性)气质融入宏大主题的能力,同时使诗人的言说具有“话语历史性和历史的话语性”维度。纵观诗人的诗歌写作谱系,文字的地理学意义凸显,对地理意义的生物性考察和社会历史探幽使诗人凸凹无论感喟还是指点生命迷离都能够落到某个具体的时间视角和空间定位。避开了在时空文化历史事件诗语处理上当代诗人很容易落入的情感宣泄或道德诉求的俗套。自然事件和物象的文化发声构建了凸凹作为诗人的文本基质,同时搭建了凸凹式的个体符号宇宙。
我读凸凹许多诗歌,感觉到他一直在路上,春夏秋冬,天南海北,稍有驻足,很快进入诗性,你会发现诗人那不断捕捉的心灵仿佛撒网时空,保持了作为一个诗人的能动性的觉醒。我知道这是诗人多年自我训练的结果。是阅读和多思把诗人训练得如此敏感,即使孤独得只能与自己的骨头和血液对话,但我依然能感受到诗人生命的体悟越来越厚实、锋利。
从语言的迷恋到生命的迷恋,从价值的迷恋到人性的迷恋,诗人把个体境遇置于具体的生活的繁杂和多样,使诗人的语体具有明显的当代性关怀和激情的语言自觉。对文体的迷恋使诗人在众多的当代话语场域中保持了相当旺盛的创造力。《蚯蚓之舞:凸凹诗选1986-2017》是诗人个体生命生态的整体象征。生命的蚯蚓,语言的蚯蚓,时空中来来去去的蚯蚓;现实的蚯蚓,想象的蚯蚓,充满了人生悖论和哲学思考的蚯蚓。
诗集所呈现的诗歌语态是诗人凸凹近年来诗歌向度转型的现场举证。在源源不断的诗性转向中,诗人坚守个体源自天赋的自由和想象,他的笔触更加朝向生命本体的形而上关怀。在《我的颈椎,或诗歌的腰椎病》和《秘密》等诗歌中,生老病死的纠结注入人性的复杂,吃喝拉撒睡的日常引入永恒的困惑。诗人更加关注我与物理世界、诗歌、动物、祖辈的关系,甚至我与另一个我的关系,整体的我与部分的我的关系(如《我,或一种被称为人的物体》和《秘密》)。这些关系虚虚实实,修辞的秘密和情感的收合以及思想的起伏形成迷离的诗歌张力,世相、物象与心相之间充满了神秘、不知和悖论,同时构建凸凹式的具体、坚实、沉稳、厚重、幽深的诗意空间,生物性和社会性的诗性超越为诗人颤栗的灵魂找到了合理的安顿。
(原载《成都晚报》2017.9.25)
纯字数:1500字
作者简介:
易杉,1964年12月生于四川新都,诗人,诗评人,出版诗集《螃蟹十三梦》(2014),《拐角蜗牛》(2017),《四川诗歌地理》(2017)执行主编,《圭臬》诗刊主编。
